今天要走的路比昨天更多,依沖古寺的喇嘛所言,我們的目標「牛奶海」和「五色海」距離沖古寺大約12~13公里,我們要在一天之內來回,然後再走回亞丁村等司機來載。

我們照例天還沒亮就起床了,早餐由寺廟旁的一戶人家準備,還不由得我們不吃,當然也是貴的要命。而今天的天氣似乎比昨天更糟,站在沖古寺的中庭往上看去,仙乃日雪山居然完全被雲擋住了。沒辦法,七八月是雨季,至少今天一整天我們可以享受沒有其他遊客的亞丁風景區。

沖古寺的正殿


昨天匆匆經過的沖古寺草原,草原上小溪彎蜒,溪床上都是白色的小石頭。


從沖古寺出發,大約兩個多小時可抵達絡絨牛場,一路上坡度平緩,走起來還算輕鬆,徐詩宜有馬騎更是遠遠將我們拋在後面。絡絨牛場不知跟絡絨益西有啥關係,不過它的地理位置正好在三座神山的中間,是可以同時欣賞三座神山的絕佳地點(當然是天氣好的情況下)。

絡絨牛場,一片超廣大的草原,非常漂亮。


後面那座巨大的山就是央邁勇雪山。


放上網路上找的天氣好的照片對照一下,不過這張照片修圖修的太誇張就是了。

(圖片來源:http://www.gogocn.com/daocheng/daocheng_sight09.htm)

左手邊則是夏諾多吉雪山


絡絨牛場草原一樣是小溪流和池塘遍布。


往央邁勇方向走去,我們要爬上差不多祂山腰的位置。穿過草原開始之後就是一路陡上,徐詩宜也只能下馬行走,馬伕則在這裡等。莊凡穎則是決定不跟我們上去,也留在這邊等我們。


沿著藏民們轉山的路線,經過大約三小時的攀爬,我們總算來到了央邁勇和仙乃日之間的鞍部。又走了一陣子,一個顏色奇特的湖泊出現在我們面前。

牛奶海! 雖然天氣不佳,但牛奶海的景色仍然讓我覺得不虛此行!


牛奶海後面這塊大山壁是央邁勇的一部分,也就是從牛場方向看央邁勇時右邊那一塊盾狀山體。


牛奶海與身穿紅色雨衣的洪禮傳。看到從央邁勇雪山崩塌下來的白色沙石,猜想下游溪床的顏色應該是從這裡沖刷下去的,而牛奶海應該也是得名於這些白色沙石吧。


因為位在藏民轉山必經之路,所以湖邊也有瑪尼堆。


在牛奶海邊吃中餐。牛奶海的海拔大約4500公尺,在這麼高海拔的地方爬山體力消耗非常快,而且大家食欲都不佳。


吃完中餐,我們馬上往五色海出發。五色海海拔比牛奶海高100公尺左右,離牛奶海30分鐘路程,從五色海的位置還能回望牛奶海。

告別美麗的牛奶海


最後一段上坡路


五色海! 而位於五色海後面的則是仙乃日雪山。我們相當於繞到了仙乃日的後面了,另一側即是昨天去過的珍珠海和沖古寺。


五色海的水和牛奶海是截然不同的顏色。


而仙乃日雪山則依然躲在雲霧後面。


從五色海旁回望牛奶海


果真美的像人間仙境一般。


文澍似乎有點頭痛,很少看他露出這種表情。


下山途中經過的另外一個小海子。


牛奶海的最後一眼,已經只剩小小一滴如眼淚般滴在兩座神山中間。


原則上是原路下山,不過因為我們上到了五色海來,所以要經過一段陡下的碎石坡才能接回之前上山往牛奶海的路線。


驚險的碎石坡


接回原路! 這裡五色經幡飛揚。


下山的路上。


回到絡絨牛場。絡絨牛場的草地上開滿小花,非常漂亮。


真的是一片安詳和樂的景象。


泡在乳白色小溪裡的犛牛。


此時竟然又下起雨來...


從絡絨牛場再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跋涉,回到沖古寺已經快要五點了。路上我們遇到了另外幾個潛進來的的背包客,他們打算晚上住在絡絨牛場的藏人牛棚裡。

沖古寺草原和小丘上的沖古寺。


沖古寺草原


誰能想到位於人間仙境的美麗寺廟居然是黑廟XD


走過掛滿經幡的小橋回到沖古寺,我們的亞丁朝聖之旅即將結束。


誰知道真正精采的還在後頭...

我們收拾行李,準備走回景區入口的亞丁村。打電話給絡絨益西,竟然沒有開機,再打給嚴俊,嚴俊說絡絨益西拿了錢就跑了,拒絕再上山來載我們! 這時我才知道當初做了錯誤的決定,講好1500元的價錢居然單程就先付了1000,難怪有人拿了錢就跑,該死的絡絨益西,默默的吃衛生紙居然比嚴俊還奸詐。

當下實在很怕嚴俊也不肯上來,只好使用哀兵之計,求他再找一個司機幫忙載,我們再加付500RMB給他,嚴俊答應了。

於是我們依原定計畫往亞丁村走,出發的時候已經六點了。從稻城到亞丁光車程就要三個小時,加上嚴俊找人的時間,今晚不知會弄到幾點。寺裡的喇嘛本來還問我們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餐,我們拒絕了。離開沖古寺時,喇嘛們和幾位居民站在廟口跟我們揮手道別,看來是捨不得這群肥羊的離開。

往亞丁村的路上雨越下越大,天色也漸漸暗下來。也因為如此,我們經過景區管理局的時候完全沒有被發現,只見屋裡透出昏黃的燈光。走到村裡時我們已經全身溼,布嘎帶我們去敲了一個藏人房子的門,似乎也是他的舊識。那個藏人讓全身溼透的我們進去烤火,謝天謝地不用收錢。

於是我們一群人坐在柴堆邊烤火、等待,潮溼的木材燃燒時產生刺鼻的白煙,我們一邊咳嗽一邊流著眼淚,卻還是忍不住坐的靠火堆近些,希望能袪除寒意。

這等待既痛苦又漫長,有人已經忍不住睡著了。我不停的撥打嚴俊的手機,可是只是枉然,因為稻城往亞丁的山路上是收不到訊號的,只能祈禱嚴俊已經在路上而不是把手機關了。

看著疲累的大家,我不時猜測著此時此刻他們內心想的是什麼,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只為了一睹香格里拉的景致,值得嗎? 後悔嗎? 我們是否就像希爾頓書中所描述的那群人,離去之後就再也回不到香格里拉了?

.........

約莫十一點多,在我們等待了三個多小時之後,我的手機響起,嚴俊那一貫奸猾的口氣這時聽來就像仙樂一樣。大家打起精神,從這藏民家又走了十多分鐘後去跟嚴俊會合,此時雨已經停了。我們分別搭上嚴俊和他找來另一位年輕司機的車,往山下疾駛而去。

然而這個夜晚還沒結束。

經過一個多小時漆黑的山路之後,遠方出現了燈火,嚴俊說那就是景區開放時的售票處,也就是稻城往亞丁路上會經過的「第二關卡」(見千辛萬苦稻城闖關記)。本來我以為往稻城方向應該很容易通過,但嚴俊這時跟我說,最好還是下車繞過去,他們空車過比較保險。

於是,大家只好強忍睡意,展開這應該是最後一段的冒險了! 布嘎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位當地人,帶著我們沿山坡上切,打算高繞過第二關卡。這段路非常不好走,因為根本沒有路存在,我們基本上是走在荊棘叢中,不時要注意衣服和皮膚有沒有被割到。這些荊棘大概是以前為了避免有人逃票而種的吧...更扯的是還不時要翻越鐵絲網,都要靠著前後的人的扶持才過的去。

不過真正困難的地方在於幾乎完全漆黑一片,什麼都看不清楚,只能憑摸索和腳底的感覺走路。雖然我們有頭燈和手電筒,但因為怕被售票處的人發現所以都只敢照一下就馬上關掉。下過雨地上很溼滑,而且坡度頗陡,一不小心就會直接滑落數十公尺掉到馬路上。

「我們到底在幹嘛啊...這是玩命耶...我們是在穿越柏林圍牆還是美墨邊境啊...?」我心裡開始感到恐慌和後悔。還好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翻越,我們總算下到路面上了。

我們才剛跳回路面沒多久,就看到嚴俊他們的車子開過來,我心想:「笨蛋,太快了吧!」果然,警笛聲馬上響起,三十公尺外的售票處屋頂探照燈瞬間全亮把附近照的有如白晝。

嚴俊他們急忙加速逃逸,兩台警用吉普車從售票處開過來,一台去追嚴俊他們,一台則是甩尾停在我們面前,將我們躲藏的打算全面擊潰。但布嘎和帶路的藏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見了。

從吉普車上走下兩位公安,一位十分壯碩,面貌剽悍,約莫五十歲上下,看起來也是個藏人。他穿著制服,將毛皮大衣披在肩上,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神威澟澟。只聽他開口說道:「全部跟我回去。」我們除了照做還能怎樣?

另一位公安年輕的多,大約三十歲上下,沒穿制服,但戴著警帽,一樣把外套披在肩上。他領著我們走回售票處,示意我們在一處像是會客處的地方坐下(我本來以為我們會直接被抓到牢裡去關XD)。

我們坐下之後,年輕公安開始破口大罵,罵我們不知死活、明知道封山還硬闖。較資深那位則在旁邊坐著一句話也沒說,但威壓感更甚於罵人的這位。

後來我拿出剛剛臨時想出的說詞,說我們是從瀘沽湖出發徒步十多天過來的,不清楚稻城這邊有封山。(過去真的有人徒步走這一段路。) 那年輕公安聽了臉色和緩不少。

資深公安開口問道:「你們打哪兒來的?」

「台灣!」

「全部都是?」

大家慌忙點頭稱是,我瞥見洪禮傳點頭如搗蒜。有帶著學生証的都把學生証拿了出來,那公安看到真的是台灣來的,先是眉頭一皺,然後長長嘆了口氣。

「唉! 台灣同胞這樣讓我們很難做事,要是你們在這裡出了意外,我們怎麼跟你們政府交待? 是不是會對兩岸關係造成傷害?」

「姑且不論你們摸黑危險,光是那麼晚坐車下稻城就很不安全,這裡都沒有路燈的。」年輕公安也補充道。

那資深公安說要等我們的司機被抓回來,等待的時候便是一長串苦口婆心的道德勸說,還要年輕公安去倒茶給我們喝。忘了過了多久,另一個公安把嚴俊給揪了進來,另一個年輕司機看來是成功溜掉了。

嚴俊一走近,馬上湊到那資深公安的耳邊說道:「俺第一次,你原諒我嘛!!」雖然身處險境但看到這個畫面還是差點笑出來。

我們也幫嚴俊說情,說我們從亞丁打電話叫車上來,他應該也不知道封山的事。但那資深公安說道:「這傢伙從小就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,亞丁封山之後他不知道賺了多少了!!」想不到他們居然是舊識。(兒時玩伴?) 不過在我們再三求情之下,他似乎還是饒過了嚴俊。

至於我們呢? 我們則是補票了事,一人補了80RMB的學生票,除了精美票根還每人送亞丁風景區光碟片一張。

我們再三道歉、認錯之後跟公安們告別,此時已經半夜一點半。早知道補票就可以的話,我們也不用摸黑翻鐵絲網了...........

後來我們全擠上嚴俊的車,包括布嘎,他又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。開了一小段才看到另一位司機在路旁等我們,分兩台車繼續前進,並在日瓦鎮讓布嘎下車。

還記得前一天跟布嘎談嚮導價格多少嗎? 沒錯,是一天60RMB,兩天120RMB,我們大家都聽的一清二楚。沒想到布嘎此時翻臉不認帳,說是一人60,所以我們總共要給他480RMB。這兩天一路上幫助我們、我們信任又依賴的嚮導大叔,竟然在我們最脆弱的時候給我們最後的迎頭痛擊!!

我們已經太累,累到沒力氣討價還價,連最摳的文澍都二話不說掏錢,大家只想趕快回到稻城好好睡個覺。

之後這段夜路我強撐著眼皮一直跟嚴俊說話,以免他也睡著。我只覺得他歸心似箭,車開的飛快,但我們回到稻城也已經三點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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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隔一年多,我總算將這段故事詳細記錄下來。一邊回想的時候還是覺得驚心動魄,我當時怎麼會做這麼危險的事? 什麼意外都沒發生真的是感謝三位菩薩的保佑了,而我更是對欺騙兩位善待我們的公安先生感到良心不安。

不管怎麼說,要是讓我再選一次,我一定不會偷偷溜進亞丁的,不管無人的亞丁有多美多夢幻。後來在台灣開始爬山,我才知道山界有句名言:「山永遠都在,命只有一條。」

是啊,命只有一條,那真的是我感覺自己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了。

至於亞丁風景區的近況呢? 根據背包客棧上的情報,那之後亞丁風景區持續封閉了一年多,直到2008年的十一黃金週才再度開放,開放時沖古寺往絡絨牛場已經可以行駛電瓶車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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